张凯枫丶

七三不拆不逆
太虚就是最吊的1!!!!!!

【七三】雨

【一】

城市的夜晚就像魔法,会因为不同的天气展现出不同的姿态。七夜最喜欢的应该是雨天,尤其是幽都写字楼前的大街。柏油路被雨水濡湿,城市的光彩都映在了路面上。

淅淅沥沥、淅淅沥沥。

七夜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抽烟,橘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。细雨初霁,生活的声音又夺回主权,引擎的发动声和年轻女性的嬉笑声又在夜生活中升腾起来。

但是他还是没有来。

写字楼的“某一层”灯火通明。七夜眯起眼,仰头看向被节能灯照成白色的窗玻璃,却无从辨认映在上面的人影究竟哪个是他要找的。

公车开过来了。

时间已经不早了,七夜低头看表。他要回家的10路约莫着还能来一班,便没有着急乘上去。他靠在椅背静静看着香烟燃烧,也不抽,只是点着它听车辆碾过水洼的声音,看那点明灭的火星坐在原地发呆。

在他心中,抱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许。他看着被炫目霓虹拥簇的大楼,胸膛止不住地满出一种特殊的感情。它在雀跃着、期待着同某人的“惊鸿一瞥”。

雨又下起来了。

七夜看着细密的雨丝落在地面,只觉得那纤长的水滴化作了柔软的尖刺,噗得一下就把心脏戳了个小洞,让那种欢腾的情愫从缺口中倾斜出来,只留下一丝求而不得的空虚徘徊其中。

他像是为了发泄心中的焦灼,将烟头狠狠掷进水洼。远处,末班车缓缓驶来。七夜的目光最后在大楼门口略作停留,长长地出了口气,起身走向开进站台的公车。

写字楼的玻璃大门后面,有一座电梯。电梯中,加班结束的白领们走了出来。张凯枫身处其中,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门外的车站。

双层公交开过的那侧长椅上,一个人都没有。

“喂,三炮!发什么呆呢!”有人用胳膊肘怼他,“去吃宵夜啊!”

“啊?哦。哦……吃什么?走。”

那个人今天好像不在呢。


恋情是怎么样产生的?七夜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。或许是那个人湛蓝的瞳仁实在太过美丽;或许是那个人的面容太过英俊;又或者是那个人的声音太过温润。于是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,他就陷入了单方面苦恋的深渊。

深渊有龙的巢穴,但张凯枫绝不是栖身其中的恶龙。七夜躺在床上胡思乱想,突然又笑了。

他能够知道那个人的名字,完全得益于他那个染着红毛的朋友。在一切如常的某天晚上,这个人扯着嗓子叫:“三炮!三炮!等我一哈儿!”

他龇牙咧嘴的像只小猴子,用川蜀口音极重的普通话喊。

那个人则是有些无奈的样子,说:“大街上,别叫那么大声。”

“不叫你三炮,难道要喊张凯枫?那多生疏啊!”那小子完全没理解到点儿上,笑着和那个人从七夜面前走过去。因为这个有些冒失的青年,七夜终于得以知晓了这个每晚都游荡在他梦中的青年的名姓。

张凯枫。

七夜看着透过窗帘的星点灯火,缓缓闭上双眼。

【二】

七夜的手里握住了仙度瑞拉的水晶鞋。

那是一条发带,他没有想过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会绑这个。窄长的藏蓝色布料上用浅色的银线秀出精致的纹样。七夜捏紧它,柠檬洗发水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尖。

其实本来有机会的。他懊恼地想。今天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绝妙契机,让他可以和那个人有一点的交流。而交流的钥匙就握在他手中——那个被张凯枫随意塞进裤兜的蓝色布条。

“请问这是您的东西吗?”

看,多简单的一句话。可是到了七夜这里,却成了卡在喉咙的一根鱼刺,吐也吐不出来,吞又吞不下去。他只能捏着那条发带——好像那就是月老为他牵起的红线一般——傻傻地站在原地,用纠结的、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那个青年,祈愿着他能在此时转过身,和他完成一个不期而遇的美丽意外。

“请问这是您的东西吗?”

“啊,是的,谢谢您。”

就像这样,能够有几句客套得近似陌生人的寒暄也不错。七夜这样想,用更加热烈的期盼眼神去看他。

可是仙度瑞拉已经登上了回程的南瓜车鸿飞冥冥,只留下名唤七夜的王子殿下看着“她”的水晶鞋独自神伤。

怎么能这么蠢!七夜懊恼地狠拍自己的脑袋,又仔细端详起了那条仿佛留有那个人体温的发带,小心翼翼地把它绕在手上,握紧。

入睡之前,他迷迷糊糊地想,明天一定要对他说这句话。

明天一定要。

可是当“明天”真的到来之时,那个人却消失了踪影。原本他们心有灵犀一般的擦肩而过在一个节点突然被人剪断了纽带,只留下七夜一个人在公交车站这个中枢急得团团转。

一天、又一天,他还是不来。七夜下了班就坐在长椅上抽烟,一根接着一根。通红的双眼锁定在幽都写字楼的自动门,生怕漏掉任何一个有可能是那个人的白领男性的出入。

张凯枫的突然“消失”就像维持平衡的磁场突然消失掉了,他所有身体部件的工作都开始紊乱起来。尤其是他的大脑,几乎没有办法被他控制,总是跳跃着浮现出各种各样不详的剧场,又用血一样红的幕布写上fin。

七夜几乎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焦躁。

“三炮?不是做手术去了嘛……”他依稀听到那个红毛小子的声音,抬眼一看,他正和一个穿嫩黄外套的小姑娘并排前行,脸上写满了同情和惋惜,“……都不能……。得这个病……真可怜……”

“张凯枫在哪个医院?!”七夜的背后唰得一下凉透了,捉住那人的衣服哑着嗓子厉声诘问。

那小子被吓了一跳,好像也没顾得上反应,结结巴巴地说:“三、三院……你……”

七夜没顾上理他,松了手直接就跑出车站。只留下心有余悸的天草拍着胸口一边喘气一边碎碎念:“做个痔疮手术而已至于这样吗……哈批吓死个人了、这么激动,三炮欠他钱了还是啥子……”

【三】

七夜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。

总台值班的护士小姐看着他支吾半天,除了“张凯枫!做手术的那个张凯枫!”之外什么都说不出的样子,脸上挂着甜美且职业的微笑:“请问这位先生,和那位张先生是什么关系?知不知道他在哪个科室就诊,主治医师是哪位,我们可以帮您查询一下。”

“……”七夜低着头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护士小姐的笑容依旧完美,眼中却带上狐疑的目光:“您还是再去确认一下患者的信息吧,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提供给您。”

回过神时,七夜已经垂头丧气地坐在休息处,痛恨自己为何没有问得具体一点了。他坐在医院的走廊上,体内那种恐惧和悲凉的浪潮还在不停冲刷,每掀起来一波都刺得心脏也抽搐着紧缩。他握紧绕在手上的发带,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那晚的懦弱。

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。七夜合掌抵上自己的额头,像是期盼着虎口的布条能够帮助自己逃离绝望的深渊。

医院人来人往,而他和那个人都淹没在人流的浪潮中,不知此生能否再见。

七夜深深地呼吸着,双眼紧闭。

“阿观?”

面前的黑暗中,有人这样叫他。七夜睁开眼,一个无比熟悉的人穿着白大褂,用带着戏谑的轻佻表情看他:“怎么了?咱们铁打的阿观也要来医院看病了?”

七夜瞪他一眼:“少耍贫。”

逄决耸了耸肩:“来医院除了看病就是看人,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耍贫了?”

“说到这个、你帮我一个忙……”七夜顿了顿,略略理了一下思绪,把事情和他讲了一遍,“……就这样了,怎么样,能帮吗?”

“……”逄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,饶有兴趣地看着七夜,“阿观,你动春心了。”

七夜目露凶光,又瞪他一眼。逄决见状赶忙收敛了表情,虚握着拳头咳嗽两声:“可以、没问题。这个人……咳、我刚好知道他住哪里。”

七夜听他说完,长长松了口气,顾不上和他继续寒暄,撂下一句“回头请你吃饭”就小跑着奔向住院部。


七夜站在病房门口进退两难。门是徐沿着的,能够透过那一点缝隙看到房间的一角。里面极静,没有人说话的声音,也没有仪器运作的声音。如果不是门口的名牌写着张凯枫,他几乎要以为是逄决为了作弄他故意指错了路。

他伸出手,又顿在原地。一种类似于“近乡情更怯”的感觉困扰着他。七夜的心脏怦怦乱跳,迅速在脑中构思进了门的说辞。他紧张得口干舌燥,张开嘴都能听到唾液的黏连声,连呼吸都被这种情绪感染,变得急促了起来。

七夜小心翼翼地收敛自己的气息,又往病房看去。

里面还是静悄悄的,什么声音都没有。

他是睡着了吧?七夜想。他轻轻推开门,小声念着“把发带放下就走”,蹑手蹑脚地溜进病房。

这是间VIP病房,单人单间,自带厕所。小小的隔间将他的视线阻隔,只能看到床尾白色的被套。七夜盯着前方隆起的被子,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。

一步、两步、三步。在柑橘的甜蜜香气中,那个人半靠在床头,手里拿着个平板像是在看书。阳光被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室内,照在那个人身上,更显得他的皮肤和长发白得耀眼。

他醒着!七夜的脑袋嗡的一下就蒙了,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。

像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了,那个人抬起头,和七夜的目光对在了一处。七夜看着那双湛如深海的眼瞳露出一丝疑惑的目光,连忙开口准备道歉:

“对不……”

那个人突然笑了,用了然的眼光指了指他的手:“您是来还给我这个的吗?”

“谢谢您,我叫张凯枫,请问你的名字是……?”

【完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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